纸上的中原故土

———《远去的故土》书评

期次:第809期    作者:◆历史与文化学院 高雪平   查看:97


(图/武 帆)

幼时坐在自家庭院里,月亮很小,只能勉勉强强地挂上树稍。长大离乡之后,月亮变胖了,一整颗心也盛不下流淌的月光。

近日读了丁济民老师的诗集《远去的故土》,一个个或胖或瘦的铅字在纸上跳跃。祖辈们在北中原故土耕种下的诗句、被一声声鸟鸣点燃的春天、以及那些在角落里进行着沉重呼吸的将军墓,都在那一排排诗行里再次诉说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往事。

当我走进丁老师远去的那一片故土里,看着父辈们在中原史册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从日益发展的瓦岗寨里窥见老寨主和高队长的人生,修车人和妻子藏污纳垢的双手更是让我想起自己儿时那个走街串巷的修盆匠,在叫卖声中消失在村庄的尽头。作者的诗风,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点。一是用词,也就是在意象的运用上,诗集的扉页上有这样一句话:用最瘦的一声鸡啼,也能把古老的牧野春天抹绿,小如蛋壳的精致鸟巢,盛不下意象之美和星辰私语。诚然,在老师的诗行里,并无晦涩难懂的意象词语,仿佛所有的文字都生在北中原那片厚重的土地之上,轻轻拎起一个,就能带出一连串的往事和情思。它们是兼有外在和内在生命的,读罢仿佛能让人置身于那片故土,听到姥姥呼唤自己的乳名。然而那种美的意境,又能使人透过蒙尘的往事看到空旷清冷的天空,看到作者和父辈们一同远去的岁月。

在情感的传达上,老师更是独具匠心。远去的故土,故土上的每一个节气,节气里的每一朵花,落在花上的每一声鸟鸣,在鸟鸣声中敲开晨幕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被作者的诗句从遥远的过去拉了回来。毫无疑问,这些情感是充沛且饱满的,不言想念与欢喜,但却已早早渗透,长在家门口的山杏树上,缝进四叔的新皮袄里。这也让我重新思考个人与故土之间的关系,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更替的季节,都在平淡的日子里悄然溜走,只有在离家之后,我们才开始对远去一切产生愈加深刻的认识,怀念母亲亲手织的那件毛衣,怀念蘸了家乡菜的筷子在嘴里产生的奇妙触感。遥远的故土,虽早在一年年的胖瘦变换之中,失去了原有的声色,但诗意却使得那些记忆重新鲜活起来。

诗集的第三辑和第四辑中,有众多关于山水和历史故地的描写,无论是鸟声如洗的荥阳,还是伊河岸边的白居易墓,亦或是词牌游戈的三苏园,无论是哪一处的景致,作者都能将它们的过往说上一二。娓娓道来的不仅仅是行一程观一物的感受,更是对历史的回望,尘封的往事在一行行词句中渐渐透出原有的光泽,再一步步越过历史的藩篱,走到那片薄薄的、发黄的纸上。

长久以来,我对于诗歌的认知依然停留在要用晦涩词语堆砌的阶段,认为诗歌不是极其深奥就是极其平淡,《远去的故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为我打开了另一扇门。作者写在北中原篆刻人生的父辈,写轮回的节气,写平淡的生活里的芸芸万物,写历史长河中快要被忘却了的尘埃……写的是生活,却不囿于生活里伤春悲秋的个人情绪,远去的故土和情思在诗歌里得以沉淀,过往的喜悦与悲伤无法复制,但总有一些东西,随着墨汁浸染到纸上,得以存留。

诗集的后记里,丁老师向我们讲述了他的写作经历,人生又何尝不是一首诗呢?得到一些,又失去一些,浸于墨中,书于纸上,笔墨纸砚也有了生活的温度。如果一些东西注定要被忘却,那就让它们活在笔下,若能从诗行里窥见波澜的岁月与人生,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