哂秋

期次:第796期    作者:◆教育学院 王帆   查看:34









  古人有“一叶落而天下知秋”的描述,每当凉风骤起,下过几场细雨,人们心头不免会生出些枉然,故而秋季似总与愁绪相连。然于篁岭人家,天高云卷,正逢晒秋好时节。
  走过徽式建筑群,午后阳光恰映在白墙的半腰,光影作用下便浮现出明暗的对比。此时如能停步细赏,就能看清雨水冲刷后墙壁上残留的道道深痕,犹如写意书画。自然从不吝啬笔墨,不经意间就泼出山水画卷,衬以枫红乌木,用红白两色点缀小镇,更添一抹别样风情。
  来往篁岭的人都要向高处走,顺着梯田爬到顶端,引路人说笑起爬山的乐趣,需目不斜视,一心求进,待到抵达可饱览全境风光的高点时,你才会体味出这一路为之挥洒的汗水是多么值得。
  说笑归说笑,走走停停仍是不可阻止的,即使是行到中途,远眺伏在足下的风景,可见装点其中的各色圆竹编,里头都铺满了收获的作物,不知是辣椒还是柑橘,那些接近饱和的颜色一块块拥挤在窗台,模糊了边界,竟有了流动的错觉。几个小时前我们尚漫步在“天街”的所谓茶坊酒肆,唏嘘即使是老徽派街道的遗珠,还是无法免俗,沾染了太多现代的气息,可当站在足够的高处,跳脱出强塞给我们的古意,造化就会用它最质朴的双手指给你看,哪里是美,哪里残余了从前的好梦。
  这时候不需要具体到某一个砚庄或书场的位置,它们站在百年前的房屋站过的地方,不论之前是何种名称,看在篁岭村民的眼中,就是理所应当的存在。“朝晒暮收,趣话桑麻”皆是写给寻常游人的文字,在阿公阿婆们心中,晒秋不过是寻常的劳作,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是难以融入其中的,他们惊奇于平凡的生活居然也会有人报以艳羡,客人们则在老者不经意的眼神交流中读出纯然的感情,两方不解,篁岭的秋天便只能赋予关乎景色的惊叹。
  他人的故乡就是来者的风光,从高地将坐落在朝阳坡面的村落眺望,马头墙高低叠错,仿佛轻吟一支韵律分明的小调,江南的土地伴着浅唱,将它盛装的姿容毫无保留展现在人们眼前,红枫涂抹了坡地的底色,晒秋的作物是增亮的一笔。当秋风刮来,沧桑的白墙灰瓦沐浴着夕阳的温柔,篁岭本地人便开始收起外晒的竹编匾,“匾”这个形容是年轻人告诉我们的,而你若是问起当地的老人,他们会叫它 “筐子”、“篮子”、“竹篓”,尽管与这些竹木工具共处了数年乃至数十年,都无法有一个确切的称呼,他们不会刻意去考究在专业词汇里这些匾该如何去表达,他们仅认为,这是好用的,是代表了丰收和辛勤的物件。
  从索道一滑而下,浓墨重彩的风光在眼前一晃而过,并与之渐渐缩短了距离,也闻到了草木山花的清香。欣赏篁岭全貌的时间是短暂的,盘山而上消耗的能量和索道瞬息的路程难成比较。
  当抛却了种种赞美之词,篁岭仍静静卧在山岭的一角。四季轮转,时光流变,动人的雅致与简朴的生活共构了这幅秋日的图卷,客人们在评价游玩途中何处最有趣,何处最无聊时,它还是不发一语,孤高而淡然,独自燃烧着金色的秋季。